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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八章 寒霜之行:終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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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八章寒霜之行:終章

當千穗理醒來時,恍然以為自己身在三途川邊,直到聽聞侍女與老嬤嬤圍在床前哭泣不止,才發覺自己並沒有死。

一切都結束了。

她呆滯地盯著雙手,沾染上的宮川浩靖的血已經洗凈了,但仿佛還能感受到血液的溫度。

千穗理永遠忘不了將匕首捅進他胸膛的觸感,那人身上帶著她年少時的愛與夢,在匕首捅進皮肉時一起碎裂了。

千穗理知道宮川浩靖是個自私專橫,好戰暴烈之人,也知道他永遠不會為自己而改變。

在她作為戰敗國人質,被迫成為領主兒子婢女的時候,那個尚且年幼的刁蠻少爺會揪她辮子,故意絆倒她看她出醜,可也會追著野鹿一整天,只為獵到皮毛給她凍傷的手做一副鹿皮手套。

年幼的他們都不懂戰爭覆雜,宮川浩靖的父親對兒子只有打罵訓誡,從小未得到過正確關愛的少年才長成如今的暴虐性格,在他看來,愛是占有,是搶奪——唯獨不是尊重。

一個是寄人籬下的敵國人質,一個是性格偏激,缺少關愛的領主繼承人,他們相互陪伴著度過了年少的六年時光。

直到前任領主決定殺掉所有戰敗國人質,是宮川浩靖擋在千穗理身前,推搡打鬥中,釀成了弒父上位的悲劇。

霜之國用大片國土換回了千穗理回家,在臨走前,少年將一枚繩結交到千穗理手中,並對她說:“等我戰績赫赫名揚天下時,我一定會娶你。”

但無論千穗理是否要嫁,也無論她生死與否,刃之國終究是要向白霜城宣戰的,她不能站在霜之國無辜子民的屍骨上與敵人琴瑟相好。

她的想法無人在意,她的心聲也從未為人所聞。

可縱是如此,千穗理也不願向命運低頭。

於他們而言,死亡或許是最好的解脫。

千穗理不恨他派人暗殺自己,也不恨對方想攻占母國,一切的一切既已發生,她只覺得遺憾,遺憾他們生錯了時代,生錯了國家,從出生那一刻起他們的命運註定無法圓滿。

縱使宮川浩靖暴虐、涼薄、獨斷專行,但她仍然愛他,也從未後悔殺了他。

這幾日發生的一切就像一場夢,現在夢醒了,也就什麽都不去想了。

愛也好,遺憾也好,那些情感終究會伴隨死亡而消失,人只需要慢慢等待最終時刻的降臨,而這些僅存於他們之間的隱秘過往,也就讓它在記憶深處腐爛吧。

刃之國多年的壓迫與剝削下,那些曾經遭受屈辱的小國聯合起來,一起奪回了被占領的土地,這個曾經繁榮一時的國家最終迎來覆滅。

千穗理的父親已十分年邁,戰爭結束後主動退位,領主之職由白霜和矢繼承。千穗理與這位堂兄也默契地再未提起來自母國的暗殺,比起自己優柔寡斷的老父親,或許白霜和矢才是更適合坐在領主之位的人。

霜之國終於迎來了真正的和平,瑠加也見到了千穗理所說的,曾被割讓出的絕美紅松林與溫泉景觀。

木葉忍者回去的一日,千穗理親自將他們送到白霜城門口。

寒冬已經過去,積雪消融,春天已在不遠來路上。沐浴在溫暖陽光下,千穗理抱了抱瑠加,並將一枚手牌交到她手中。

“謝謝木葉忍者在那時沒有放棄我,也謝謝你為了救我奮不顧身。”千穗理握緊瑠加的手,言辭真誠,眼中含淚:“這份恩情我不會忘記,霜之國歡迎你們……白霜城也永遠向你敞開。”

瑠加看著手中白玉材質的令牌,小小的手牌承載著一言千金的承諾,她笑著望向對方:“之後你有什麽打算?”

“霜之國剛經歷戰爭,百廢待興,我會和堂兄一起領導人民重建家園,那些收覆的國土也需要重新規劃,還有許多事要做。”千穗理雙眸明亮,是陽光下剔透的寒冰,折射著屬於北國之地女子獨特的堅韌。

在死亡邊緣游走一遭,這個弱女子身上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生命力,這份熱度感染了瑠加,也同樣感染了寧次。

“這就是千穗理小姐的答案。”

回程的路上,寧次聽見瑠加這樣說。他轉頭,見少女微笑著看向自己,少年心緒一動,但面上仍是平靜的。

“你想說什麽?”

“你之前說……千穗理的人生早已註定。”瑠加望著木葉的方向,陽光落在她身上,深色發絲的邊緣鍍上一層金色,“但像她這樣的人尚能拼死一搏,我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,路還很長,誰也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麽。”

“不要小瞧別人,也不要小瞧了自己。”瑠加直直望著他,“我不同意你所說的宿命註定——生命的結局都將走向死亡,對於我們而言,重要的究竟是結局還是過程?”

寧次怔怔地看著瑠加。

不得不承認,當他目睹千穗理拔刀的一刻,之前高高在上評價他人命運的自己成為了笑話,那個柔弱女子用自己的行動給了寧次一記響亮的耳光。

自己一直堅信的東西,忽然間有了松動。

屠龍者終成惡龍,被命運苦苦折磨之人,最終也會成為宿命論的信徒。

是向認定的命運腳本低頭,還是奮起反抗宿命的枷鎖。

縱使二者結局註定,究竟哪一個更配得上“勇敢”二字?

白眼少年低頭嗤笑一聲,但那笑聲中的嘲諷卻是針對自己的:“那就讓我看看吧……命運這種東西,究竟是什麽。”

在驛站休整上藥時,瑠加註意到了佐助的雙勾玉:“是那時候……”

佐助哼了一聲,沒回答,仍在生那日的氣。

“好啦,我錯了,以後再也不冒險了。”瑠加訕訕陪笑,少年手臂崩裂的傷口已經縫好,她邊觀察對方的臉色邊小心翼翼裹繃帶。

她明白對宇智波來說開啟勾玉意味著什麽,眼見自己墜落時的佐助該是何等絕望。

那一幕帶給少年的沖擊實在刻骨銘心,以至於好幾個夜晚會從噩夢中驚醒。他已經失去了父母族人,再也無法承受更多一次的失去。

少女見佐助始終抿著嘴不說話,變戲法似的在他手心放下一顆糖,從小到大,每逢佐助不開心時她都是這麽哄他的。

然而那顆糖剛放入手心,少年忽然扭轉手掌,反握住了瑠加。

少女一楞,佐助沒有收力,對方的指節扣進虎口,無法掙脫,微微有些疼痛。

“之前是誰說……我不是一個人的。”少年緊緊扣住對方,朝自己的方向拉近一尺:“你那時怎麽能對我說,讓我‘放手’?”

“佐……”

“如果鳴人沒有及時趕到,我會跳下去。”

瑠加一怔,少年鷹般銳利的目光鎖定她,那漆黑的瞳孔中是再直白不過的情感。

“我絕不會放手,也絕不會丟下你獨自茍活。”少年人語氣堅定,緊緊攥住她的手是如此用力,“所以,不要再拿自己的性命冒險了。”

我不能再失去你。

少年沒有說出那句話,他隱約意識到了瑠加對自己而言的意義。

這份情愫萌生於幼年相見的第一眼,她是他童年中除家人外為數不多的珍視,是能與他感同身受的痛苦共鳴,是他快樂與悲傷的鏡子,也是他精疲力盡時想要回歸的港灣。

瑠加想說些什麽,但最終只是溫和地笑,“好,我答應你。”

又是這樣的笑容。

佐助自暴自棄地想,她總是這樣樂此不疲地扮演著照顧他人的角色,就連安撫性的笑容都成了下意識的動作。

她說他們是朋友。

但佐助明確這份心情早已超越了朋友的界限,澎湃洶湧地沖擊著最後防線,卻在她那抹不作任何他想的笑容下偃旗息鼓。

佐助最終還是撕開了那顆糖果,一如既往是她喜歡的檸檬味,酸得讓人倒牙,卻沒能掩蓋內心的悵然失落。

離開霜之國國境一路向南,山川開闊,冰雪消融,木葉忍者們也不覆來時的心情。

途經湯隱時,他們遇上了一位需要幫助的老伯,下忍們幫老伯收割了稻田,而瑠加治好了老伯愛人摔傷的腿。

“謝謝你們,實在是太感激了。”

老伯與妻子下廚招待了木葉來的忍者,盛情難卻,親自趕著牛車要送他們一程。

阿凱與小李又開始了青春修行,拉貨的牛車承載幾個孩子加大人綽綽有餘,就這樣在鄉村土路上顛簸著,緩緩朝南方一路慢行。

前方是鳴人與老伯熱鬧的攀談,瑠加望著沿途山丘稻田的風景,鳥啼蟲鳴,鼻尖盡是泥土草木氣息。

在溫暖陽光的籠罩下,多日的疲憊得到釋放,瑠加抱著醫療包昏昏欲睡,最終抵擋不住困意,歪頭倒在了身旁人肩上。

從始至終悄悄觀察著佐助的櫻目睹了這一幕。

她看到佐助一楞,側頭瞥見少女的睡顏,兩人挨得極近,少年的唇幾乎要貼上對方的護額。

瑠加睡得很沈,對外界的一切毫無察覺,像是在做一個甜美的夢,醫療包上木雕漁夫掛飾隨牛車顛簸輕輕搖晃,對方的原本深黑的睫毛與發絲浸透了陽光,泛著溫暖的金色。

少年安靜地盯著她看了一會兒,悄而輕柔地拂去對方散亂的發絲,微微降低肩膀,只為讓她倚靠得更加舒適。

那份無聲的溫柔與珍視,是櫻從未見過的。

瑠加的確做了個好夢。

夢中的她包裹在熟悉的清冷氣息裏,又回到了小時候。她與男孩一起去林中小溪釣魚,收獲頗豐,夕陽西下,鼬背著佐助向她揮手告別,而父親母親也在不遠處接自己回家。

突然的顛簸使她從夢中驚醒,瑠加朦朧中睜開眼,隱約看到熟悉的藍衣與少年人清秀的下頜。

神智還不甚清醒,瑠加迷迷糊糊地問:“我們…到家了嗎?”

佐助看向遠方依稀可見的火影巖,聲音輕快。

“啊——就快到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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